【民成】犯贱(2.3)

李建成养过一只猫。

说养过不确切。大概如同筒子楼的厨房一样,是为老公房的左邻右舍所共有的。李渊与窦牧是双职工,李建成的大部分时间都被一个人留在家里。隔着薄薄的一层纱门与猫两两相望。夏天的夜里,李建成偶尔也和猫一起遛弯。医院新浇的一片水泥操场,每周会竖起银幕,公放一些红色经典影片。猫在未及时搬走的工业用沙中挖一个坑,李建成把板凳搬在沙坑的旁边。英雄人物的正义面孔在环状银幕的边缘有着些微的扭曲与模糊,机枪的声音从音响哒哒喷发,将夜幕打出了几个窟窿。

李建成在地道战的高潮笑了出声。放映员转头看他,给了一个和蔼的责难眼神。猫在沙堆里打了个滚,站起来抖了抖身子,往前走了两步,又回头看他。李建成把板凳夹在腋下,抄起猫抱在怀里,在胜利之前悄悄退场。

猫死在一个暖冬。收音机第一次把厄尔尼诺带进大家的意识,但是猫对复杂的气象名词并无感知。北方阳光的温暖太过虚弱,一夜风雨就足以打回原形。

李建成捧着碗去给猫喂食。一贯馋嘴的猫没有反应,笔直的躺在煤气罐与灶台隔板的间隙。他犹豫了一下,没有伸手,只把一小块带鱼夹到地上。

李渊和窦牧在吵些什么,“分房”“户口”“辞职”,好几天也没有个结果。厨房里“啊”了一声,是隔壁张阿姨,骂骂咧咧地让丈夫把死猫扔掉。李建成盯着作业本,竖式运算,35+16,得出45,老师用红笔画了个圈:“想想错在哪儿呢?”

他想,可能有些人就像是被算错的数学题。不幸只是缘于被随手抄错而已。

晚上窦牧来找他,语气很柔和:“爸爸和妈妈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,有个弟弟陪你怎么样呢?”

李渊在房间外面抽烟。日光灯管老得厉害,一闪一闪。李建成有一些委屈,所谓的商量,其实也只是通知而已;但他只是说:“好的。”

李世民出生在夏天。李渊已经辞了公职,没天没夜地在矿上跑项目。窦牧的麻醉没有消,李建成等在产房外面,第一个看到弟弟。小孩子红黢黢的,很丑。只是头发卷卷的很多,天生的倔强性格。

李建成轻轻摸了下婴儿。小,温热,乖巧又脆弱。

弟弟和猫怎么能相同呢。得到并不总能弥补失去。什么是好,什么是坏,比算术题难多了。


李庭柯长得很漂亮。眼镜黑黑的,像两丸玻璃球,一笑就刻上酒窝。李元吉杨瑰媚和魏征趴着玻璃窗看她,她在保温箱里挥挥小手,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。李元吉抱着杨瑰媚的胳膊说:“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。”杨瑰媚翻了个白眼,并没有把胳膊抽出来。

李建成一直住在icu。一次只能进去陪护一个人。魏征提早安排好了护工,叙起籍贯,和早年李家的保姆王姨还是同乡。李元吉换了无菌服进病房,把拍到的女儿照片给他看。李建成淡淡的,并不热络。护工拿着刷子把枕头掉落的头发扫到保鲜袋里,李元吉装作没看见,乐此不疲地给李建成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花边消息,直到超探视时间被赶出去才罢休。他趿着鞋套走出来,看见长孙无雪一马当先的站在门口,和横眉冷对的魏征形成犄角之势。长孙无忌抱着果篮靠在墙上,不辨眉目。杨瑰媚的包在椅子上摆着,看起来恰巧不在现场。

李元吉向长孙姐弟点了点头,长孙无雪的肚子不由地又挺了挺。长孙无忌仍是神游天外。李世民在门外抽烟。院子里草木茂盛,病人家属举着吊瓶陪重症病人散步。玉兰花太香了,熏得人头发昏。

李元吉喊了一声:“二哥。”李世民用脚踩熄了烟头,整了整衣服。他似乎憔悴了些,李元吉望着他二哥的背影这样想;又猛眨了下眼,好像刚刚是一瞬错觉。

杨瑰媚挽着长孙无雪的胳膊,很亲热地嘘寒问暖。魏征被她挤在后面,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。见李世民和李元吉来了,她娇声招呼:“二哥二嫂来看囡囡,跟我这边走吧。”好像一切尴尬都消失了,魏征先迈开步子,将他们引向楼上的保育室。长孙无忌把果篮存在护士站,立马跟了上去。杨瑰媚和长孙无雪切切低语。李世民缀在后面。

李元吉想说些什么,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。李世民递了一张卡给他,背后贴着密码。他似乎应该推拒一下?但又不知道以什么名义。有时候他恨自己,全程参与,但茫然无知。往往此时,李建成摸他的头:“想不明白就以后再想。”

但未必什么事都尽有以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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